展示“格欧费茵”计划的那一页PPT上,一张定制人形详解图赫然出现在墙面上,旁边附着一些功能模块的简略说明,包括某些在座众人都没见过的新模块。
【资料图】
“‘格欧费茵’计划的考虑是多方面的,其初衷是必须要在保证人形永不脱离人类掌握的状态下拥有更加接近人类的外表和内在,而非新苏联那样,冒着可能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风险给予人形绝对的‘自由’。”王梦雯打出激光,指着人形详解图上头部镶嵌着的某个半圆环说,“这就是我们的解决方案——心智抑制环,在保证人形绝大多数行为允许自主裁断以外,人形墨守成规的底线将会由这枚抑制环发出的‘伪协议及命令’来把控。抑制环使用最高级别的加密方式,并且在受到攻击时暂时变为完全的闭环系统,骇入和暴力破解几乎都对它无效;另外,为了防止物理破坏,它的材质也是最为坚硬的钛合金,并且经过了加固,以防止意外脱落。”
“也就是说,原来写在人形底层的那些最基本协议和命令现在移植到了这个什么环上?”埃尔斯特纳提问,“那么最关键的底层呢?难道说因为这个环的加入,未来基于‘格欧费茵’计划研发的人形心智底层就和新苏联一样毫无约束么?”
“准确说来,在心智抑制环正常运转期间,底层协议和命令——请允许姑且称之为‘真协议及命令’——将会被隐藏,但存储位置发生了改变。鉴于在场的诸位之中有三位人形小姐,其中一位还是计划中荣幸接受改造的,我不方便细讲。”王梦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HK433后接着说,“总而言之,除非心智抑制环遭到了极高强度的物理破坏,例如直接受到炮弹轰击等极端情况,否则底层协议和命令会一直隐藏下去,不会被人形发现。”
“那么除此之外,‘心智抑制环’还有什么功能?”卡尔问,“如果它仅仅是替代掉了底层协议,那么它并不值得成为计划中的一件宝。物理上控制人形的附属挂件就算是某些黑帮控制的小作坊也都会制造,一样可以达到控制人形的目的,我们不缺这一个环。”
“因而它的另一项突出功能是‘底层远程修改’。这点与现如今第二代人形的心智底层出厂调试之后即锁死不能修改的情况并不相同,装配了抑制环的人形心智底层可以直接通过远程指令传输直接修改,而且支持同时修改真伪协议及命令。”王梦雯说,“我们坚信,人形就像人类孩童,有限地放开人形权限有利于她们的正常成长,但毫无约束绝对是走向邪路的开端。举一个稍微不恰当的例子,家长总会在孩子年幼时教导他们,做了坏事会被警察抓起来送进监狱,其原因就是有‘法律’。底层协议和命令就是人形需要遵守的‘基本法’。”
“虽然各国对人形进行非法活动几乎都是沿用与人类一致的模式,但就像王女士所说,她们需要先在心智内拥有一个最基础的认识,之后如果再知法犯法,那么只能怪心智模型和后天运算出现了恶性偏差。”巴尔德说,“这种很少见的现象就可以和人类一念之差走向犯罪道路的行为进行类比。总之,比起新苏联对第三代人形的绝对自由,我们给予人形的‘相对自由’更符合人类的思维发展规律和行为处事逻辑,毕竟说到底,作为我们的‘造物’,人形与人类一样都必然要有社会属性。当然,纯军用人形除外,例如苏军的‘独眼巨人’。”
众人听完都不约而同地点点头,除了卡尔。他回头瞟了一眼愤懑不乐的三女,轻轻地叹了口气,伸手依次拍了拍她们的手背后压低声音说:“巴尔德先生并不是指你们,你们又不和那些铁罐头一样又丑、又蠢、又冷血——”
“你说谁丑啊?”StG44皱皱眉头。
“你说谁蠢啊?”Kar98k扭扭脖子。
“你说谁冷血啊?”HK433眨眨眼睛。
面对着她们“和善”的目光和“亲切”的询问,卡尔立刻畏缩了下去:“对不起三位小姐,是我多嘴。麻烦回去再下手,而且尽量轻点儿……”
三女相视而笑,不久前的苦闷似乎随着卡尔的安慰烟消云散。但卡尔清楚,这只是她们用来掩盖自己情绪的伪装,她们无不讨厌王梦雯和巴尔德的说辞,但碍于卡尔在场她们无法轻易发作,只能暂且忍下内心的不甘。
“既然诸位对心智抑制环已有足够的了解,那么接下来,请巴尔德先生向大家介绍‘格欧费茵’计划的另一项重要内容,也是‘复合基地’最新的成果——‘西兰’电子战模块和‘梅拉伦’战术功能整合模块。”
王梦雯微鞠一躬,在掌声中下台,将激光笔交到了巴尔德先生手中,然后径直坐到了卡尔身旁。她一早就发现卡尔神色不对,这样做不仅仅是聊表关心,也是为了探探他的口风。
“王女士,您知道我打算跟您说什么?”卡尔问。
“当然,您不是您父亲手中的傀儡,我相信您对这个计划有自己的判断。”王梦雯倒上一杯黑啤酒递到卡尔手边,“说实话,您曾经就是这方面的高材生,单纯从人形的发展和延续上看,这个计划无异于一次‘试验’,一次脱离新苏联这个人形规则制定者的尝试。”
“你在变相让我接受这次计划?”
“至少这个理由会让您心里好受一点。”王梦雯低声说,“我只单纯问一句话,没别的意思——您还希望卡塞尔前线和基辅郊区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吗?”
这两个地点不提则罢,王梦雯一提及,卡尔的脸色顿时阴沉下去。他不再多言,直接站起身把杯中酒泼向王梦雯。霎时间,黑褐色的酒液顺着王梦雯的头发和脸颊向下滴,打湿了她的西装和套裙。
卡尔的突然失态令众人大吃一惊,埃尔斯特纳大吼:“卡尔·米勒,你在这里撒什么野!五年前为了你的一意孤行死了那么多人,难道你还没疯够吗!”
“埃尔斯特纳先生,您先不要说话——”
王梦雯没想到埃尔斯特纳会插嘴,刚想阻止,卡尔直接将空空如也的酒杯精准地甩到了他的额头上,玻璃碎开的一瞬间,涌出的血和残余的酒在空中绽放出一朵妖异的花。
埃尔斯特纳捂着流血的额头,面孔扭曲:“你这条疯狗!我当初真不应该和你打上交道……该死的,为什么又让我遇见这个败兴的东西。”
“您在五年前的统一行动中参军上战场了吗?还是说,您在后方当缩头乌龟,每天在歌舞升平中把前方阵亡和受伤将士的数字轻描淡写地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咳啊!”
埃尔斯特纳刚想继续说下去,却被卡尔紧紧攥住喉咙,一时间呼吸都极其困难。但更令他恐惧的是卡尔比他还扭曲的面孔,不住抽搐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愤怒。
“哦对,我甚至忘记了您曾经是联邦德国的人,仗着会点技术才逃过了审判,躲进局里混吃等死。”卡尔将埃尔斯特纳甩到地上,一字一顿地说,“你没资格跟我说疯……如果我真的疯了,那也是俄国人逼的。无论是‘三月攻势’还是‘危境行动’,作为亲历者,我清楚地那些俄国人都只为了自己的权力江山万年不倒、永远稳固,其他任何人都可以牺牲掉,你这种渣滓也逃不脱!”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预备队成员是你亲手葬送的!”埃尔斯特纳咆哮,“为了格里芬那些毫无价值的杂牌战术人形,你让你的队友当炮灰上前线送死!与工具无异的她们随时都可以成为牺牲品,你却把她们当成宝贝!”
“混账!人形从来就不是可以随意牺牲的东西!”卡尔勃然大怒,“她们同样有感情,也同样可以与人类和谐相处,而不是随手用完就丢的工具!”
埃尔斯特纳听完卡尔的慷慨陈词,竟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又是一个这样说的蠢货!你现在跟那些支持人形保护主义的人没什么两样,不是吗?怀揣着可谓泛滥的同情心假惺惺地站在人形一边,为人形施予小恩小惠,实际上全都是捞取政治资本的一己私欲!”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望向卡尔。如果卡尔真的是人形保护主义者,他来参加这场密会的目的就一定不单纯,这并不是在场所有人都能容忍的。
“好了!我应该说过让你闭嘴了,埃尔斯特纳先生!”
突然,王梦雯的一声暴喝震慑住了在场的众人,连卡尔都被吓得一激灵。
“我们今日聚集于此不是为了辩论人形在社会中的地位,而是为了摆脱新苏联和美国对人形技术的垄断。”王梦雯接过毛巾擦拭着头发和衣裙,“我们不能总是依靠他们的生产线来获取他们已经接近淘汰的人形制造技术,这点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明白。德国的境况我不用多提大家也能清楚——虽然德国拥有第二代人形工业生产线,自研的模块和零件制作工艺逐步追赶上新苏联,不过由于生产线几乎全部自新苏联引进且由新苏联派遣的技术员把持,核心技术长期被其垄断。至于我的祖国,和新苏联交恶之后的严格技术封锁等一系列原因导致我国如今都未能成功研发出真正意义上的第二代人形,我国甚至只能被迫用第一代人形的框架强行向现在的第二代人形乃至第三代人形无限靠拢,可这样做无论如何都只能屈居人后。”
顿了顿,王梦雯继续说:“现在我们正团结在一起,共同反抗新苏联的社会帝国主义行径,以期解放全人类,走向各国独立自主、民众自由幸福的共产主义新未来。这项任务本就是光荣而艰巨的,需要所有仁人志士齐心协力才能达成这个伟大的愿景。人形制造技术以及相关标准则是第一个突破口,如果我们连这点小事都无法戮力同心,那我们谈何理想、谈何愿景?难道我们努力想达成的都只是纸上谈兵吗?”
王梦雯的肺腑之言折服了在场的不少人。虽然她的话听起来空泛居多,但实际上也表明了现实困难。在座的不少人都是坚定的共产主义者,她的说法反而更具有鼓动性。
埃梅莉·诺伊斯塔特保持了沉默。作为罗克萨特主义者,她并不完全认同那一套红色主义,自然也不会对王梦雯的话完全苟同。但她清楚,德国和中国都是当前需要团结的合作伙伴而非敌人,罗克萨特主义也不是无法包容有相通之处的共产主义者,毕竟至少在“于这个糟烂的世界里重建各国的秩序和人民的幸福”这一点上,他们与罗克萨特主义者别无二致。
埃尔斯特纳没有说话,他对所谓的主义没兴趣。他不会自不量力地和身为史塔西精锐特工的卡尔进行身体对抗,只是死死盯着他。血顺着脸颊缓缓流下,险些把他的眼睛糊住。
两人就这样相互瞪视了足足一分钟,期间的沉默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几次深呼吸之后卡尔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收起脸上的敌意,随手拿过一条干净抹布按在埃尔斯特纳头上轻声说:“我警告你,埃尔斯特纳,下不为例。”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道歉,混账东西。”埃尔斯特纳怒目而视。
“如果不是政府宽宏大量,不再追究联邦德国余孽,你现在应该在莱茵劳改营里服刑。”卡尔回敬,“想想你的罪孽,埃尔斯特纳,有多少人因为你当初的疯狂实验死去。”
埃尔斯特纳冷笑:“那都是为了推动人类的进步。”
“为了一己私欲,擅自把无辜平民非法改造成杀人机器再从黑市售卖,我根本没看出这有什么能够推动人类进步哪怕一丁点儿的。你和帕拉蒂斯那些邪教兼恐怖分子没有任何区别……不,比他们还恶心下作!”卡尔竖起中指,“我恨不得一枪把你打死,但高层不让我动你,这只能说明你对他们还有用。”
“你父亲早就被掣肘了,无论是新苏联还是德国内部都有很多人忌惮他。哪怕他现在身居高位,他的独立倾向越明显,他越容易遭到猛烈的打击。”埃尔斯特纳好不容易将额头包扎好,对着纸巾吐了一口带血的吐沫,“虽然我没什么主义和立场可言,但我不喜欢新苏联,也不喜欢那些和新苏联走得很近的人,这或许也是他们愿意留着我的理由之一。”
“我凭什么听信你的鬼话?”
“凭你现在就算恨我恨到牙根痒痒却无法伤害我分毫。”埃尔斯特纳轻描淡写地说,“被美国和泛欧军队攻下的什未林新兵营里有很多新兵都适合改造,尤其是狗牌上写着弗兰克和奥古斯特的那两个年轻人——”
卡尔明显被戳到了痛处,他竟然直接抽出手枪解除保险,准备朝埃尔斯特纳开枪。
就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一旁的王梦雯突然身形一动,伸手抓向卡尔的手枪,但她明显没有人形快。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那支手枪时,HK433一个箭步冲到卡尔面前,单手将卡尔的手枪解体,零件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又骇人。
“卡尔长官,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HK433先发制人,“擅自行动的代价你比我清楚!”
“他提到的两个人是我兄弟!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卡尔怒不可遏,“我已经很克制了,但他已经无耻到这种地步,你还打算袒护他吗!”
“我只知道你现在动手的话会导致很多人遭殃——”
“我管他们作甚!我从大学开始就没打算卷进该死的史塔西!”卡尔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是这个混蛋的世界在逼着我、推着我走进这个恶臭的泥潭里面!”
“那‘氦闪’呢?”HK433突然说,“你打算第三次放弃她们三个吗!”
这句话如一桶彻骨的冰水从里到外浇透了卡尔,他望向茫然的Kar98k和StG44,一时间竟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卡塞尔前线冲天的硝烟战火和基辅郊区寒冷的冰雪平原毫不留情地席卷他的脑海,惨痛的回忆让他如芒在背,那条义肢与手臂的接口也随之隐隐作痛。
良久,卡尔才用沙哑的嗓音说出一句令HK433意想不到的话。
“不……我不会放弃你们四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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